三日青

探头探脑

所念皆星河

 

 

 

 

 

00.

星河滚烫,你是人间理想

宇宙浩瀚,你是尘寰曙光

 

 

 

01.

时尚芭莎庆典结束后照例是晚宴,纵使不爱这些场合也不可避免地斡旋于酒局饭桌之中。我带着朱正廷挨个拜访圈内的前辈,也接受蜂拥而来的后辈们的敬酒。一张张年轻精致的面孔诉说着甜言蜜语,浓妆之下辨不清真心假意。

 

其实我酒量还行,能帮他挡的都帮他挡住,可往往喝到最后是朱正廷替我揽过剩下的酒。

 

戴了一晚上微笑面具让我俩身心俱疲,还是靠助理小徐搀着我们上了车回酒店休息,路上我不停地按太阳穴,按开手机努力睁开眼睛看清今晚交换了哪些人的联系方式,分组,备注,设置朋友圈权限。

 

正廷顶着妆容也难掩疲惫,在车上阖着眼睛沉睡,路过的车水马龙给他镀了一层霓虹,打下重重的侧影,他好像最近又瘦了一些,西装的尺寸改了又改,再这样下去腰围比我都细了。

 

助理把正廷扶回房间,我倒还能硬撑着自己走上去。借了他房间的卫生间洗脸,手抖得不行水花开得太大溅了一头的水,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出门看见他已经躺在了沙发上。

 

小徐正在帮他擦脸卸妆,我忍着头晕恶心跟他打声招呼准备走,他出声把我喊住:

 

“笙姐,你以后别这样了。”

 

我按着太阳穴不解地回问,“我哪样?”

 

朱正廷脸还蒙在毛巾下,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,“一个女孩子喝得烂醉,你不应该为了我承受这些。”

 

“朱正廷”,我站直身子,耐着性子跟他扯皮,“我是你经纪人,我也答应过你要做最好的经纪人,这是我的职责和义务,还是说你觉得我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呢?”

 

“可是…” 朱正廷声音放软,睁开眼对上我的视线,酒气熏得眼神迷离,“我在意的承诺,别人早就忘了。”

 

行吧,我陡然被浇灭了情绪,默默叹了口气,再也提不起劲儿说他什么,他总有太多的心事不想说,却又让我瞥见那一片柔软的脆弱。

 

“笙姐,”他轻轻唤我,说着喝多了才肯吐露的话,“你知道北京的星空有多好看嘛?无数微光穿越几千上万光年来到地球,再从我们身边擦肩而过,而我们也是广袤宇宙中一颗小小的粒子,是星辰,是碎屑,是偶然相遇的元素。”

 

“我和他约好共赴星辰,可他忘了。”

 

我没有问朱正廷“他”是谁,问题很重要,答案却不重要。

 

他说,我不做关于过去的白日梦,因为他们已经过去了;要做关于未来的白日梦,因为它们还有实现的可能。

 

我猜这也是他光怪陆离的一个梦,不开花不结果,不能与他人分享的秘密。

 

 

 

 

02.

头疼欲裂的第二天,我被闹钟叫起来挣扎着化妆,把自己重新收拾地人模人样去接朱正廷赶到活动现场。我进门的时候他脸色也不好看,估计早上小徐受了他不小的起床气。我把早饭给他放在桌子上,转头嘱咐化妆师多打几层粉。

 

“今天的活动不需要妆太浓吧。” 他弱弱抗议。

 

我冷冷怼他:“那你就等着知名艺人疑似吸毒面色憔悴的新闻上热搜吧。”

 

他听话地闭嘴,我把接下来几天的行程念给他听。最近活动有点多,我问他要不要适当推几个,平衡一下工作量。我知道他热爱舞蹈,热爱舞台,给他借的通告也多是这些内容的。另外他在演戏上也是颇有悟性的,这几年角色一个比一个出彩,自从去年他拿下了最佳男配奖后我这边剧本就收到手软。至于代言,一般都是我做好表格让他自己选择。

 

“没事,余姐,我可以。”

 

朱正廷喊我的方法五花八门,有时候是连着姓氏喊我“余姐”,有时候喊我名字“笙姐”,再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衍生称呼,随他心情和我的怒气值而定的“笙笙”“小鱼”“小鱼儿”“我的好姐姐呀”等等不一。平日里撒个娇拿个乔都是一把好手,只要不出大错我也就任着他的性子来。

 

很久以前,我听业内一个优秀的经纪人说:“我们做经纪人这一行,要给艺人他们希望的,而不是强加我们想要的。”

 

我觉得她说得很对,她带的艺人蔡徐坤发展的很好。我记得他和正廷一起出道,曾是同一限定组合的成员,只是后来联系渐渐少了。

 

好在朱正廷并不难带,头脑清晰,行事有章法也有分寸。他清楚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想要什么,为此应该付出什么,将来能得到什么。一个个灯火通明的排练厅夜里,我劝他回去休息时,他都会跟我说“姐,我还可以继续。”

 

我可以

 

竟然成了他跟我重复最多的三个字。

 

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模样的?还是他从来是就是这个模样?我抱着胳膊倚在门上等他化妆,不禁开始回想我们的相遇。

 

我和朱正廷的相遇大约在十几年前,没有什么特别惊心动魄的故事,影视剧里的狗血往往脱胎于生活而煎炒烹炸数道工序加工出来的。那个时候我刚大学毕业两年,先做的艺人助理,原来跟的艺人牵扯到解约风波等一系列事情离开公司了,朱正廷从某华转过来,领导见我空下来了直接把我指派给他,还升职加薪做了经纪人。

 

刚解完约一穷二白的艺人,新上任一无所有的经纪人。

 

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约在公司,他素颜过来的,五官依旧精致好看。见我进门先站起来鞠躬,礼毕递给我一杯星巴克,杯身还是温热的,成功舒缓了我也有些紧绷的神经。

 

“余姐你好,我叫朱正廷。” 他笑着自我介绍,明媚的二十岁的面庞和略经世事而不世故的眼神。

 

我点点头,坦然接受新搭档,“你好,我叫余笙。”

 

我拿着一摞前天晚上奋战到黎明写出来的方案给他看,问他到底想走哪条路,想怎么包装,预期达到什么目标。实话实说我是把这份工作当做普通的工作在做,甚至还准备每个周写点报表和周末总结。

 

朱正廷一直安静地听我说话,默默地翻着手中的资料。末了我问他怎么想的,他合上资料认认真真地看着我,说:“余姐,你怎么安排都行,我想红。”

 

谁挤进这个圈子不是为了红?红的方法有很多,人的野心无限大。为了红不择手段无视下限的比比皆是。我有些烦躁,难道这次要带这样的“省心艺人”?未等我把顾虑说出口,朱正廷真诚,温柔地看着我,“余姐,我想站到顶峰,站到最耀眼的地方,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的光芒。”

 

年轻人话总是说得漂亮,我低头抿咖啡,“你知道这不容易的。”

 

“我知道,”朱正廷接得很快,“但我相信一句话:热爱可抵岁月漫长。”

 

也许,他说的和我理解的红不太一样,我不由得收起先入为主的偏颇想法,认认真真打量这个男孩。

 

“你想要什么?”我问他。

 

“我想成为最好的艺人。”他说。

 

他还补充了一句,“到那时,我希望别人提到你也说你是最好的经纪人。”

 

行吧,我在心里叹气,跟他边商量边重新制定方案。等我们讨论完已经是夕阳西下,踩着晚霞走出门的时候远处的天空已有月亮升起,估计再过几十分钟星星就该亮起来了 。

 

美国天文学家说,我们DNA里的氮元素,我们牙齿里的钙元素,我们血液里的铁元素,还有我们吃掉东西里的碳元素,都是曾经大爆炸时千万星辰散落后组成的,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星辰。

 

我抬头,想着未来哪一颗会是名叫朱正廷的星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03.

活动十点半开始,我八点赶到朱正廷房间,督促着他化妆换衣服,终于在九点搞定了一切。再给他半个小时吃饭,九点半准备出发。

 

“余笙你每天都跟催命一样。” 他毫不客气地点评我,以抒发对我的埋怨之情。

 

诚然,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脾气的经纪人,精准,高效,严密才是我的标签。如果放在企业里我就是劳模员工,可惜在娱乐圈只能当个金牌经纪人。

 

朱正廷总是吐槽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起来就又凶又冷,满脸写着欠钱者滚。后来嘛,他转头避开我杀人般的视线,余笙你越来越有人情味了,色厉内荏,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你这种人。

 

今天路况好,预计半个小时就能到活动现场,路上他倒是不困了,在车里精神起来硬拉着疲惫的我聊天。

 

众所周知,朱正廷是个话痨,絮絮叨叨能拉着我讲一天的故事。

 

“今天活动我原来的队友也会去,有尤尤,彦俊他们。”朱正廷跟我说,“今早尤尤还给我发消息,真是好久不见了还挺想他们的。”

 

“对,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们组合关系好天天聚餐。” 我没好气地应和,也不想想微博发了多少图片,评论互动多少条。

 

朱正廷笑了,目光却深邃艰晦,他忽然问我,“笙笙,你有没有喜欢的人?”

 

喜欢的人,那不就是说老板有情况了么,瞧见他暗藏期许的眼神,我非常上道地追问,“老实交代,你有权保持沉默,但你所说的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。”

 

朱正廷装傻,把球踢给我,“我问你呢。”

 

“我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?一心一意为了老板的事业打拼,呕心沥血兢兢业业。” 话锋一转,“所以老板你告诉我呗,我又不会出去乱说,万一哪天你要公开我也好准备新闻稿。”

 

“都说了是喜欢的人了,那是我的秘密,怎么能告诉你。” 他耍赖地像个小孩子,岁月没有给他的脸留下太多痕迹,皱起鼻头仍然像二十岁时那样天真。

 

“那你们很熟么?” 我问他,最讨厌秘密听了一半的感觉了,“你们做过最浪漫的事是什么?”

 

“在屋顶上面看星星。”朱正廷想了想说道,“可那晚天气不好,连月亮都看不到。”

 

那真是太惨了,我可能不太懂你们到底在看什么。我心想,只听朱正廷又说,“我们以前还在北京的别墅里埋过时间胶囊,九个人每个人写了一封信埋起来。我很想知道他写了什么,可他一直没告诉我。”

 

你看,他昨晚的话加上今天划定范围,让我再装作猜不出来可就太难了。

 

“要不要去别墅把那东西挖出来?”我提议。

 

朱正廷忽然不说话了,气氛骤然变得压抑。我看着他缓缓缩在了座椅的角落,模样有点可怜。他这段时间一直泡在剧组里,李导是出了名的严以律人,宽以待己。为了让他演好小哑巴方生的角色逼着全组演员不许跟他说话,连场务摄影见了都绕道走。

 

那段时间他每天精神都很衰弱,只有晚上拉着我说一会儿话,准备休息时硬抱着小徐的胳膊不让他走,把孩子吓得差点跪在地上哭哥你快放开我吧我有女朋友,杀青之后缓了一个周才慢慢重新适应人类社会。

 

好吧,为了让他打起精神,我继续话题,“那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浪漫的情话?”

 

“有的,” 他把头转向窗外,似乎轻轻的叹了声气,很轻,虚无缥缈,“你现在所看到的星辰,是一亿年前的样子,它们经过无数次爆炸和聚变,才构成了你我。”

 

“所以我大概爱了你,有一亿年那么久。”

 

蔡小队长,看不出来,可真是了不得的浪漫情话呢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04.

到了活动现场已经有工作人员在忙碌了,我带着朱正廷跟主办方打了招呼,就让他去四处活动了。我找了个位置坐下,隔着老远看到尤长靖和林彦俊也来了。尤长靖遥遥地冲我打了个招呼,先去了蔡徐坤那桌。

 

我知道蔡徐坤会来,了解每次活动有哪些嘉宾出席是经纪人应尽的职责。但我没想到昨晚加今天朱正廷将秘藏于心的人向我吐露了出来,以至于我已经开始担忧他们见面会不会尴尬。

 

林彦俊晃了一圈朝我走了过来,他这几年也在影视圈发展,和正廷工作偶有交集,因此我们也混了个脸熟。

 

他递给我一杯咖啡,看起来想在我这里打发时间,“聊会儿天。”

 

看到他我想起这两天庞大的信息量,忍不住问他,“你知道……正廷的事么?”

 

他挑眉, “我知道很多,你说哪件?”

 

我知道他在明知故问,“别打岔,我说他和蔡徐坤。”

 

“噢……这件事啊。”

 

林彦俊眨了眨眼睛,“你看那是谁。”

 

我顺着他的指尖看了过去,微暗的灯光下,英俊的男人被环绕在中间,岁月积淀了成熟和稳重的气质,黑色的西装衬得他身材挺拔,如青松挺拔,如岩磐屹立,他的经纪人站在身边,穿着米色的大衣,未语三分笑,可我知道她是既有手腕又有魄力的优秀经纪人。

 

蔡徐坤,朱正廷的小队长,我自然是认识的。在昨天之前,正廷偶有提起,但言语不多,我还一直以为他们其实并不相熟。

 

“我们都以为他们在一起了,”林彦俊突然出声,“结果兜兜转转这么多年,看客眼观悲欢离合,戏中人曲未过半。” 他转着杯子,仿佛那不是苏打气泡水,而是陈酿多年的巴尔干雷司令。

 

“他们为什么没在一起?”

 

林彦俊好狭以顾,“你是以什么身份问我?经纪人……还是?”

 

我直接打断他,“我是正廷的朋友。”我披着经纪人的身份为他开疆拓土,自然是为了让朋友心想事成,手摘星辰。

 

林彦俊看似满意我的答案,“我只知道蔡徐坤告白过,别的就不知道了。”

 

他也没聊多久便走开了,我去到正廷身边,陪他等待接下来的活动。不经意间瞥见蔡徐坤落在正廷身上的视线,蔡小队长许是仗着无人注意,目光几近贪婪,轻盈落在正廷的脸庞上,绕过发丝末梢流转,从领口一寸寸扫下逡巡。

 

你们见过夜里凝望星空的人吗?蔡徐坤的眼神,炙热而诚挚,像极了夜里赤着脚在海边踩着沙滩追星星的孩子。他望见一片倾倒的银河,群星闪烁,可只有一颗是他的。

 

我突然不懂这两个人在互相逃避什么。

 

朱正廷全场都没有主动去找蔡徐坤,也没说什么话,只是跟尤长靖他们打招呼的时候顺带没有温度地问候了一句,你也来了。蔡徐坤也答得平静坦然,全不像刚刚我瞥见的样子。只是活动末尾我们准备离场的时候尤长靖匆忙经过,看到我们眼前一亮就抓住正廷,话都没说几句就带着人跑了。我也满脑门问号,只能跟着他们走。最后在房间角落的沙发上捡到一只喝醉的蔡徐坤,娇小的经纪人拽艰难地撑着他一米八几的身子,踉踉跄跄,看得我都揪心。

 

蔡徐坤脸也熏得通红,嘟嘟囔囔的声音我听不清楚,身旁保持缄默的人忽然从他经纪人的肩上接过了蔡徐坤,可在下一秒,蔡徐坤忽然带着泣声支吾道。

 

“正正。”

 

这个房间忽然变得很安静,只剩下蔡徐坤在朦胧里一声又一声的呼唤,和被呼唤名字的主人满脸的无奈与悲伤。

 

蔡徐坤茫然四顾,在迷雾中寻觅灯塔,他不停地念着同一个名字

 

“朱正廷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05.

友好融洽的聚会就这么潦草收场,朱正廷一直没说话,我默默地和他一起送了蔡徐坤和经纪人回去。我们俩也互留了联系方式,我有预感,因为朱正廷蔡徐坤的事,我们将来一定会再有交集。

 

朱正廷今晚就住在沉默的康桥底了,他既然不打算上浮,我也不放下绳索去强渡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,也没有必要非去刨根问底。晚上九点我们回到酒店,照例道过晚安就走。朱正廷突然叫住了我,我猜他要跟我讲个故事。

 

“笙姐,你是不是猜到了。”

 

“如果你说你和蔡徐坤的事,我大概知道了。” 我掉头回到屋内,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愜好,因为我猜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。

 

朱正廷很平静地叙述,仿佛在讲陌生人的故事。

 

还在限定组合的时候,或者说还在大厂的时候,他们俩就像发光体自然地相聚,互相吸引,再渐渐地萌生情愫。舞台上的不经意挑眉,出道夜用尽全力的拥抱,演唱会上追逐彼此的目光。他们是银河两边的星辰,在不可抗力下走向彼此,汇成星河。

 

组合成立后大家都搬到大别墅里,蔡徐坤是制霸全队的队长爸爸,朱正廷是武力值第一的暴力仙子,那段时光欢快得令人发笑,连回忆起来都是甜的。可他俩始终没有说破,就算大家都以为他们已经在一起了。

 

小蔡队长身上有很多优点,但估计最致命的缺点就是酒量了。他们一次聚餐的时候大家兴致勃勃灌了蔡徐坤两瓶香槟,几杯白酒,再混上啤酒,等到大家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蔡徐坤已经躺倒在沙发上了。朱正廷也喝了不少,可众人默契地回了房默认他来处理队长,他骂着一群没良心的队友一边努力撑着醉眼朦胧的队长回屋。

 

好不容易回到房间,朱正廷松了口气,用脚勾住关上房门,还没来得及开灯,就听见咚的一声。

 

“好痛……”

 

打开手机屏幕一看,蔡徐坤埋着头蹲在他脚边,面对着墙壁,哼哼唧唧地喊疼。

 

朱正廷想去把他拉起来,可这个家伙像个小秤陀似的,不光是脑袋埋进去,两个胳膊也抱着膝盖埋在头下面,整个人缩成一个圆圆的球了。

 

“你酒量真是差得离谱。能不能喝自己心里没数吗。”朱正廷吐槽着,想扒拉开这个小球拽他胳膊把他拉起来,可蔡徐坤喝醉了劲儿特别大,愣是把自己蹲成一朵蘑菇,扎根母亲大地。

 

“我累了。”尝试了好多次都拔不出蔡徐坤的胳膊,朱正廷累得靠着墙坐下, 挨着他喘气, 可蔡徐坤还那儿哼哼唧唧, “疼……”

 

“哪儿疼?” 朱正廷问。

 

埋着脑袋, 蔡徐坤瓮声瓮气地抱怨着, “头,还有手。头疼手也疼。”

 

朱正廷无奈哄他,“那怎么办, 我给你揉揉?”

 

“快点!”小队长好像是不耐烦了, 语气都变得急躁了,急哄哄地催促他。

 

“好,知道了, 摸摸头。”朱正廷心里真是百感交集,应该出去卖门票的,看醉酒失智小队长机不可失失不再来。小队长开始发号施令, 朱正廷也不敢不听。


他把手放在蔡徐坤的头上,轻轻摸着。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养的萨摩耶,特别漂亮,也特别喜欢让人摸它的头。

 

只摸了三两下, 蔡徐坤就闷着声说,“不疼了。”

 

“行了吗坤坤。”朱正廷也又晕又累,牵着他手腕,“咱们能起来了吗?”

 

“好黑啊。”蔡徐坤仍旧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,反而缩得更厉害了。

 

朱正廷无奈极了,可不是黑嘛,进了门还没来得及开灯。如果蔡徐坤能放开他,他就能空出一只手去开灯。可蔡徐坤非但不配合,甚至还一把拽住朱正廷的手腕,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人直接扑倒在床上。

 

朱正廷一惊,反应过来后使劲推他,跟条上了岸的小鱼似的扑腾个不停,拖鞋都甩掉了。蔡徐坤用腿箍住他的腿,“老实点。”

 

朱正廷就在他的身下,半张着嘴唇,胸膛一起一伏,竭力呼吸,那双未语三分笑的漂亮眼睛蒙了水雾,连望向他的眼神都柔软了。

 

蔡徐坤的喉结上下动了动,呼吸也开始变得不自然。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,他感觉自己脑子一片混沌,却又异常清醒。

 

“我怕黑。”他哼哼唧唧地埋在朱正廷的颈间磨蹭,痒得朱正廷左躲右闪。

 

“那你先放开我,我去开灯。”

 

蔡徐坤固执得很,“不,放开你我就看不到星星了。”

 

朱正廷没有反应过来,茫然追问,“什么星星?”

 

“就是正正啊。” 蔡徐坤看着朱正廷星光熠熠的眼睛,终于忍不住亲了下去,朱正廷眼睑的皮肤柔柔的,凉凉的,是蝴蝶翩跹过花丛采下的一滴蜜,甜到口舌之间,心海之里。

 

“正正,你现在所看到的星辰,是一亿年前的样子,它们经过无数次爆炸和聚变,才构成了你我。”

 

“所以我大概爱了你,有一亿年那么久。”

 

“我用尽全力去摘星,你能不能,让我留在你身边。”

 

一秒,两秒,空气仿佛随着酒精挥发而胶着黏住,紧紧缠绕勒住他的呼吸。朱正廷没有回答,蔡徐坤渐渐失去拽住星辰的气力,任由朱正廷沉默地从他身上起来。

 

酒精赋予他的无穷勇气被沉默一点点撕扯近断,原来星辰永远是伸手不可得,看似近在咫尺,却更甚镜花水月。想要伸手的一刹那,就注定远离。

 

第二天,蔡徐坤揉着胀痛的头从床上爬起来时,朱正廷已经不在房间里。他洗了把脸出门,醉鬼们都没有起床。再睡不着了,他索性去厨房煎了几片面包等他们下来吃,只是没想到第一个下来的是朱正廷。

 

“早啊” 蔡徐坤叼着面包片打招呼,朱正廷面色日常地回应。他不禁小心翼翼地问昨晚自己喝多了有没有做什么事。“没有啊,”朱正廷平静地说,“你喝多了马上就睡了。”

 

那就这样吧,蔡徐坤看着焦黄的面包片心想,就说昨晚是喝醉了断了片,也好过相处时尴尬以对。

 

摘不到星的人,总不能连仰望的资格都失去。

 

我以为故事到底结束,没想到故事其实还有后半段。

 

那天晚上,朱正廷坐在窗边坐了很久,夜幕中的每一颗星辉都像极了小队长在舞台上的光芒四射。他还没有力量握起他的手,怎能邀他共赴顶峰。

 

蔡徐坤曾说,梦想是陪他睡觉的东西。

 

好梦的夜里,他凝视蔡徐坤的脸庞,珍惜又珍重地留下一个吻,小队长嘟嘟囔囔竟是睡着了,嘴角撅起来,像极了平时对他撒娇耍赖的样子。

 

朱正廷说:“好,愿我们身似星辰。”

 

 

昨天晚上,我和朱正廷一起帮忙把蔡徐坤送回家后,漂亮的经纪人留下了她的联系方式,我猜她大概也清楚了俩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。于是半夜我给她打了个电话,其实没有多说什么。她明白我所知道的一切,我也明白她未尽的话语。两个旁观者补全了一个故事,主人翁是两个相爱的傻子。

 

第二天一早我给朱正廷打电话,他没接。打第二个的时候果然也是忙音,就在我耐心快要告罄的时候他终于接了第五个电话。听起来早就起来了,声音清醒得很,我问他:“要不要回别墅,把胶囊挖出来?”

 

“余笙” 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喊我,“这是在北京。”

 

“我知道,你的经纪人现在正堵在三环呢,所以要麻烦你自己开车去了。”我尽量轻松地回应,难得大发善心做个人,“朱正廷,你问问自己的心,你想去的。”

 

“可是……”

 

“哪有那么多可是,是男人就别磨磨唧唧的,天踏下来有姐给你顶着。”

 

我已洗心革面多年,人前也称得上一句温文尔雅。朱正廷被我重拾的爆脾气吼得一愣,半响没有说话。

 

他沉默,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。而我忽然听见了手机对面的忽近忽远的风声,朱正廷长长地舒了口气,然后笑起来,声音越来越大,夹杂着气流旋转的嗡嗡声。

 

他在奔跑,在狂欢,在白日里下定决心追寻那一片浩瀚星空,于是他朝着星星奔去。

 

我没问他现在在哪,因为觉得没必要,我现在需要考虑的是接下来该选哪个地方去休息一下,马尔代夫还是夏威夷,我大概能迎来一个很长的假期,或许还可以选择联系一下蔡徐坤的经纪人组个姐妹局。

 

趁着春色尚好,风语花香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06.

朱正廷没有带助理,没有带经纪人,自己开车回到北京别墅,这栋记忆里的别墅还保留着它最初的模样,似乎在漫长的岁月流逝中不曾褪色。他忽然就感慨了起来,仿佛他们从不曾老去。

 

时光胶囊埋在后院的树下,可他已经不再是这里的主人,没有办法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去。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输了大门密码,没想到兜兜转转换了那么多主人,大门密码还是该区邮政编号。

 

这样防止私生饭盲猜你们的生日猜中密码,当时的经纪人如是说。

 

后院草木疯长,不知道多久没有住人,一片枯黄之象。他从别墅里找了一把铲子,小心翼翼地把土挖开,从里面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盒子。另外还有几个盒子已经被打开了,看来或多或少有人回来过。密码是什么?他仔细回想,应该是他的生日和蔡徐坤的生日,当时他们约好都设成这个密码。

 

他忽然又想起他们当年一起埋时光胶囊的那天,天气很好,阳光明媚,万里无云,蔡徐坤蹲在地上挖土,他拖着腮蹲在旁边,突发奇想,

 

“十年后,它还会在这里吗?”

 

蔡徐坤没有看他,只敢低着头埋土,朱正廷没被理睬也没在意,固执地自问自答。

 

“我们还会有很多个十年。”

 

他说给自己听,“一定会的。”

 

蔡徐坤用了金色信封,朱正廷一直觉得金色和黑色都极适合他,金色已经淡去,黑色的笔记也模糊了边缘,可还能看清里面的字迹

 

我会好好藏着你

 

朱正廷的心顿如二十岁时柔软,敏感,温暖,他一字一字品读,一分一秒回味。蔡徐坤的梦想是关于他,而他也记得自己字字斟酌写下的话

 

我会深爱你,因为我关于浪漫的所有想象都是你

 

蔡徐坤是他的星辰大海,是他的宇宙无垠,是年少时最美的爱与梦想,无限热忱。

 

朱正廷耳尖地听到墙外传来声音,终于拾起点艺人的自觉往屋内藏了藏,可他没想到是翻墙进来的蔡徐坤。他看起来也没休息好,黑眼圈有点重,胡茬也冒出来了。他自带了铲子蹲下来挖土,朱正廷眼见他把自己刚刚的流程又重复了一遍,取出自己盒子里那张五彩斑斓的信纸。当时他坚持要用珍珠糖的颜色,现在看起来真是少女得很。

 

他们两个人,在同一天来到同一个地方怀念彼此。既不知因缘际会相识于茫茫人海,一别经年仍心心相印于此重逢。

 

树荫下婆娑着光影,屋檐下悬着丁丁当当的风铃,风乍起,吹动了铃声清脆,盛满世间行色匆匆,幸得他们二人看过再多风景眼眸依旧如初清澄。

 

眼见蔡徐坤将要打开信封,朱正廷忍不住唤他,“坤坤——” 他从屋里走出来,迎着蔡徐坤错愕的目光站定,“我看到你写的了。”

 

蔡徐坤刚想说什么,朱正廷就打断了他,他说,“可是你把我藏得太久了,我只好自己出来了。”

 

这世上宝贵的东西有很多,莫过于爱人亲密的拥抱,嫣红的眼角。朱正廷张开双臂,想要在阳光下去亲吻,去拥抱,去努力爱他的爱人。就像在没有星星的夜晚看星星,在别墅屋顶小心相拥,在醉酒的夜里交错告白。

 

他们穿梭光年距离来到彼此眼前,是无数星辰合力,是宇宙粒子的聚集,是对撞星轨的恒星奔向银河。

 

他是星辰啊。

 

我一抬头便心驰神往,星海斑斓尽是他的光芒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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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记

这次突如其来的联文真的好难写,徐洛定了题目和经纪人视角,然后我们俩每天每天都在为剧情吵架,一旦她写了我就得补,我写了她也要改,真的是全新的挑战,搞得我一度想拉黑她哈哈哈哈

 

两位经纪人的名字 :殷意,余笙,取自盛世之意。愿我爱的少年们,永远年轻,永远赤诚,似星辰宇宙,光芒万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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